東莞一中等多所學校遭環境污染師生戴口罩上課(圖)

來源:南方都市報 2015-04-07 08:18 http://m.fafqdl.cn/ 海峽都市報電子版

[摘要]石龍中學、東莞一中、常平中學、虎門第五中學等都受噪音、廢氣等污染。

　　清明節期間，東莞的氣溫飆升至30℃。橫穿萬江中學新校區的那條寬十多米的無名河涌，開始散發惡臭的味道，讓師生們難挨的夏季來臨了。2011年完工的萬江中學新校區樓舍精致，校園寬敞，然而3000余名師生卻不得不與臭水溝朝夕相伴。近日，萬江區政府表示，將采取截污以及引東江水沖刷河道等措施，整治河涌污染。

　　遭受環境污染的不只是萬江中學，據南都記者調查，石龍中學、東莞一中、常平中學、虎門第五中學、大朗楊涌村啟明小學等近20所學校都遭受河涌、噪音、廢氣等污染，數萬師生身心健康受到影響，治理校園污染刻不容緩。

莞一中等多所學校遭環境污染師生戴口罩上課
一條臭河涌從萬江中學的食堂和教學樓之間穿過

河涌污染超出規劃預期

　　從萬江中學的正門進入，教學樓在主干道兩側林立，校園的中間，原本設計的是小橋流水等水鄉景觀，但橋下的流水卻大煞風景。黑色的河水，油汪汪的，有些粘稠，上面飄蕩著花花綠綠的生活垃圾，甚至是動物尸體，穿過校園，奔流而下。潮濕的腥臭味隨著微風在整潔的校園四處碰撞，直入人的喉嚨，讓人作嘔。臭河涌的兩側，二三十米的位置便是教學樓和食堂，以及科技樓等。學校在臭河溝兩岸種植了茂密的花草，來消減河涌的污染，怎奈河涌的臭味太沖，水面太臟。

　　建于1960年的萬江中學，培養了萬千學子，獲譽無數，并獲得“廣東省綠色學校”的稱號。但一直滋養萬江中學的東江水卻不再清澈，甚至黑臭，并已困擾學校多年。

　　2011年秋季，萬江中學位于萬江區水蛇涌村和共聯村交界處的新校區開學。教師朱運來回憶，“搬進來的時候，環境很亂，沒什么人注意到臭河涌的問題”，朱運來說，然而，隨著建設的完工，建筑工人陸續撤離了，施工設備也搬走了，校園整潔了，也安靜了，這條從校園中間橫穿過去的臭水溝的問題似乎突然之間就冒出來了。

　　校園是按照省級示范學校建設的，號稱是花園式校園。“如果沒有這條黑河涌，那就名副其實了”,朱運來說，河涌邊就是學校的教學樓、食堂和科技樓等，直線距離不過20米。

　　該校的一位負責人稱，規劃新校園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河涌黑臭的問題了，當時考慮到首先拿這么大塊地不容易，想先建起來再說。另外，也覺得治理好是沒問題的，起碼消除對校園的影響是相對容易的。熟料，事實上河涌黑臭對校園的影響是嚴重的，問題解決起來是很復雜的。“這確實超出了我們當時的預期”，該負責人說。

師生苦斗“惡臭”“蚊蟲”

　　學生蘇諾告訴記者，等天氣再熱一點，這條臭水溝的威力才會全部釋放出來。惡臭的味道不僅刺鼻而且熏眼，靠近的教學樓都無法開窗戶，路過都要掩面而行。臭水溝滋生大量的蚊蟲，嚴重的時候，河涌上方如同起了黑霧，蚊蟲太過密集，像是霧團翻滾，學生和老師被叮咬得忍無可忍。什么花露水、雙飛人等屬于校園每個人的標準配備，同學們還搜集了各種對抗蚊蟲的方法和新鮮玩意，即便是這樣，同學們的身上還是會被叮咬出很多包，奇癢難耐，有的時候一條胳膊就十幾個包，不知道的還以為得了皮膚病呢。

　　“其實，我們心里更多的是恐懼，萬江是登革熱的高發區，學校蚊蟲這么多，臭水每天從校園流過，我們感到很危險。”蘇諾說，其實老師們同樣恐懼，家長們也很擔心，跟學校反映很多次了，都沒有效果，考慮到孩子的學習，家長們也不太敢采取什么激烈的措施來表達意見。“再怎么反映，也沒什么用，河臭了不是一天兩天了，能有什么辦法呢？”蘇諾說。

　　教師朱運來感嘆，萬江中學是東莞最早獲得省級“綠色學校”稱號的學校之一，學校也一直很重視這個稱號。“綠色學校”的核心價值就是通過綠色環保課程和綠色校園環境來熏陶學生們，使學生們養成愛護環境的素養和習慣，學校是做了很多工作的，然而這條黑河涌毀了一切，不僅把這么多年來學校在環保教育上面的努力毀了，還讓同學們心里有了陰影。“學校的這條臭水溝，總也治理不好，也沒見什么成效，讓學生對環保的態度變得冷漠起來。”朱運來說，校園是固定的，學生是流動的，這條黑河涌對孩子們心理的影響也將被帶到各自的家庭，帶到了工作崗位，帶入了各自的生活。言辭中，朱運來充滿了惋惜和懊惱。

　　學校的負責人表示，校方也想了很多措施，但都沒有辦法實行，主要是考慮到安全因素。無論是那種措施，主要部分都是想遮蔽河涌，使其變成地下河，但規劃部門認為，臺風來臨時，遮擋的部分很容易被風吹起，引發安全事故。而且東莞的河涌都擔負著泄洪的任務，遮蔽起來，遇到高水位時也很危險。因此，目前還沒有可行的辦法。只能雇人在水面上打撈垃圾，但垃圾是從上游沖下來的，無窮無盡，根本撈不完。

　　“綠色學校”就這樣被橫穿校園的一條臭水溝一直折磨著。

沿岸生活污水都排進臭河涌

　　橫穿萬江中學的這條臭河涌，自東江直流，從牌樓基社區進入萬江，后經過葡萄莊園、萬江0769等住宅小區后，流入萬江中學，隨后穿過環城西路，繞著東莞市人民醫院住院部半圈，再次流入東江。

　　因為截污管道建設的之后，這條河涌接納了沿岸所有的生活污水和工業廢水。南都記者沿著河涌一路走下來，河道隨著地勢變化而寬窄不同，但無論是什么位置，伸向河涌的排污管道都可以看到，居民區的污水和雨水管道混在一起，日夜不停地往河涌里排污。沿岸的印刷廠、機械廠等工業廢水以及美食街的餐廚垃圾也都排到了里面。河道兩岸，留有一些通往河道的臺階，但很多都變成了垃圾傾倒通道。一些環衛工人清掃的路面垃圾，也趁人不注意直接掃到了河涌里。水位下落，露出的河床也是烏黑的。

　　如此一來，原本還有幾分清澈的東江水，進入牌樓基后開始變黑變臭，到經過人民醫院重新注入東江時，已經如同稀釋過的黑油漆一樣了。

　　萬江區政府介紹，該河涌主要接納的還是生活污水，接納工業廢水比較少。據統計，目前接納有江濱花園等7個住宅小區、牌樓基等6個居民社區，以及華南摩爾、汽車總站、萬江中學、人民醫院等多個大型單位的生活污水。

　　這條河涌到共聯社區前分兩支流，其中一支經過萬江中學，由于這支地勢高，河床高，水流動性差，加劇了黑臭。

石龍中學

校旁河涌臭4年師生戴口罩上課

　　當地農林水利部門稱因規　劃調整致排污渠相關管網工期延后

　　自2011年9月搬到溫泉中路的新校區后，這4年多來，石龍中學的老師和學生們一直在為學校周邊的環境頭疼不已，學生上課總是聞到一股異味，夏天一到，附近河涌里的臭味隨風吹進課室，學生普遍出現頭暈、胸悶、喉嚨痛的癥狀。

臭氣熏了學校幾年

　　早在2011年，就有石龍中學的學生和家長在東莞問政平臺上投訴，石龍中學附近工廠眾多，空氣質量差，而與學校一墻之隔就有一條臭水河涌，渠道里的水未經過處理就直接排放，污水橫流，臭氣熏天。“孩子周末回家都會說空氣好差，頭暈、胸悶、喉嚨痛”，一位家長說，特別是春夏之際大風刮起，陣陣臭氣就朝教室里涌。

　　初三年級的學生小潔說，除了上課時間，晚上自習后回到宿舍也都能聞到各種異味，宿舍一些同學還經常感到不適，甚至發生嘔吐的現象，一些同學還出現皮膚過敏的癥狀。

　　學校部分老師也反映因為臭氣難聞，到了夏天他們不得不關閉門窗上課，不透風的教室十分悶熱。吳老師說，有些時候班上的學生一半左右都得戴著口罩聽課，有時候熏得飯都吃不下，有些老師坐在辦公室都要戴上口罩。

　　有老師則出現了皮膚過敏的現象，一位女老師稱醫生診斷過敏是粉塵引起，癥狀只有在校期間才會發作。“今年寒假回老家，身上一點過敏現象都沒有”。

　　學校也曾多次向上級部門和石龍政府反映，但環境問題一直沒有得到有效改善。

排污渠污水橫流臭氣熏天

　　學校老師和同學們所指的臭水溝，實際為南畬朗排渠，主要收集企石、茶山、石龍、石排等鎮街的生活污水，出口位于石龍中學附近，出口處設置南畬朗排澇站。

　　南都記者見到排污渠寬約十米，水呈墨黑色，污水流動緩慢，散發出濃烈的臭味。整個學校內都能聞到較濃的臭味。沿著水渠往茶山方向走，水渠里的水相對清澈，石龍中學段的水污染嚴重。當地附近村民說，聽說石排段的截污管道已經建好，唯獨茶山到石龍這段還沒有修好，很多年了。

　　在石龍中學附近，附近有一些工人正在操作挖掘機對排渠岸邊的泥土進行挖掘，工人介紹，他們是負責修建該排污渠管網的，前幾天才開工，一些建筑垃圾還沒來得及清理。前幾天剛剛下了一場雨，臭味刺鼻，蚊蟲密密麻麻地趴在垃圾上，發出嗡嗡響聲，一些垃圾滲濾液已經流到了附近的人行道上。

截污管網仍未建成

　　石龍鎮農林水務局相關工作人員表示，根據規劃，南畬朗排渠污水由南畬朗污水處理廠進行收集并處理，該廠已建成并投入使用，但南畬朗排渠的相關管網卻還沒有完成。

　　早在2013年，市水務局就組織施工單位開始入場施工建設南畬朗排渠石龍段截污干管，根據當時的媒體報道，工程截污干管總長為1968米，總投資約為1600萬元，預計在2014年8月前完工。不過，該工程目前仍未完工。

　　該工作人員對此表示，因為南畬塱污水廠廠址進行了調整，使位于南畬塱排渠下游的石龍-茶山段管網需重新選線、論證、設計變更；另外，茶山鎮轄區內管道鋪設須經過農用地及現狀水泥路，施工移交等問題，截污主干管網整體工程目前已經完工八成。該工程動工以來由于增設生態園管網、管位調整，以及涉及征地拆遷、地質條件問題，導致相關管網建設仍未完工。該工作人員表示，將加快與水務工程建設運營中心的溝通，積極協調加快管網建設進度。

污染普查

　　東莞市環保局：校園普遍面臨綜合性污染需要多部門聯合整治

　　2015年初市環保局開展校園周邊環境專項治理行動，查處161家企業

　　“不少學校師生反映環境污染問題，我們已經制定了校園周邊污染排查方案。會狠抓環境污染整治，力爭還一個清凈環境給學生”2015年1月17日，東莞市環保局長方燦芬做客“陽光熱線”時向市民表態。如今排查整治工作接近尾聲。東莞市環保局通報稱，行動調查污染源千余個，對161家排污企業進行了調查和處理，但仍有很多學校因為規劃等原因，環境問題難以短時間內解決，需要多個部門聯合處理。

惡果研究稱污染危及孩子健康

　　2014年12月的一天，困擾東莞一中十年之久的空氣污染問題，被學生發到網上后，引發眾多媒體關注。隨之，更多的關于校園環境問題的投訴出現。東莞市環保局展開了對校園周邊1.5公里區域內污染源的排查和整治。東莞校園周邊環境污染問題，第一次集中出現在公眾視野。

　　根據南都記者調查，實際上在專業領域的一些學者較早地開始關注了東莞環境污染問題對學生身體健康的影響，并付諸實際調查研究行動。

　　國家環保部華南環境科學研究所，2009年對東莞兩所小學371名小學生進行了兩周的跟蹤調查，發現大氣污染的確對小學生的呼吸健康有影響，隨著大氣污染物濃度的升高，學生出現咳嗽、咳痰以及喘息等呼吸系統的癥狀增加，并且大氣污染物對學生呼吸系統的影響存在遲滯性，也就是說引發的問題，可能在隨后的一段時間才會出現。

　　研究成果發表在《中國公共衛生》2013年3月份的流行病學研究板塊。研究者認為，東莞市灰霾天氣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開始明顯上升，特別是2000年以后急劇上升。灰霾污染對東莞市小學生身體健康影響也逐漸加重，對孩子的呼吸健康是一個危險。

現狀校園規劃未充分考慮環境保護問題

　　根據市環保局的排查情況看，東莞校園所面臨的最普遍環境問題是綜合性的環境污染問題，也就是說不是單一性的污染問題，往往是噪音、廢氣以及其他污染問題交織在一起。

　　環保局的相關負責人介紹，根本原因還是在于校園前期建設規劃不科學，造成目前學校與工業企業混雜。部分學校由于建設期間未充分考慮周邊的環境問題，雖然開展了環境影響評價工作，但是沒有充分考慮防護距離的因素，選址于工業集中區或主要交通道路旁，造成目前存在環境安全隱患的局面。同時，部分學校的環境污染問題，是綜合性環境污染問題涉及交通噪聲、露天焚燒生活垃圾等問題，涉及交通、城市管理、建設規劃等多個部門職責，單靠環保監察執法力量難以達到改善或者根治環境問題的目標，難以達到敏感點內特殊人群的環境訴求。

治理多種環境問題交叉，需多部門聯合執法

　　綜合性污染問題的排查工作也是很復雜的。例如東莞一中附近的空氣污染問題，有說是燒垃圾的，有說是燒皮革的，還有說是工廠偷排廢氣的，為了找準污染源，東城環保部門通過地毯式搜索，沒有發現企業偷排行為，認為皮革商燒皮革的可能性比較大，熟料皮革商們集體反對，堅稱沒有燒過皮革的行為。最后，污染源被認定為村民焚燒垃圾產生。

　　再如，常平中學所面臨的廢氣和噪音等問題，工廠排氣屬于環保部門管，焚燒垃圾也分兩種情形，在公共區域焚燒則由城管部門管，其他區域則由環保部門管，臭水溝的污染也是由環保和水利部門管的。所以要理清這些部門的關系，再采取行動治理，可想過程的復雜和困難。一般老百姓的投訴，更不會清楚哪個部門管哪個問題的事了。

　　因此，東莞市環保局要求工作人員，發現對周邊學校、醫院造成較大環境影響的環境污染隱患情況及時向鎮政府匯報，由鎮政府牽頭協調組織各有關職能部門聯合執法，制定區域環境污染整治實施方案。

部門回應

萬江區環保、水利部門：截污管網未建成黑臭仍將繼續

　　據南都記者了解，萬江中學在5年間曾多次向區里反映黑臭河涌的整治問題，但一直都沒有下文。近日，萬江區政府向南方都市報作出回應稱，目前，區環保部門、水利部門都已經采取措施。

　　區環保部門表示，主要采取截污和內河涌流域治理手段。截污主管網工程將萬江中學內河涌污水接入萬江區截污管網c標工程主干管，管道接通后，河涌污水將連接至萬江流涌尾社區污水處理廠進行污水處理，污水經處理后將得到有效的凈化，目前該工程已大部分完成。

　　下一步區環保部門會繼續加強對河涌沿岸企業的巡查，防止有企業超標排放或者偷排偷放，加劇河涌污染；同時抓緊落實截污管網的建設工作，計劃年內全線接通收水，屆時萬江中學內河涌污水將能得到進一步的凈化處理，水質有望得到提高。

　　東莞市水務局的有關負責人則表示，截污管網的建設落后，后建的管網都需要拆除地表建筑或者路面，工程量很大，也很耗費時間，要管網發揮截污作用，還需要較長一段時間。

　　萬江區水利部門表示，已啟動金豐圍內河的流域治理工作，將采用河道疏浚、修復及建設調節水閘分配水流等措施治理，漲潮時打開水閘將干凈的江水引入圍內沖刷內河涌，并將江水儲存在河涌內，待退潮時再將圍內污水排出東江，目前該工程已完成方案設計，報省水利廳審批，爭取近期可以開工；同時對該段河涌進行清淤，主要清理河涌內的淤泥和生活垃圾，提升河涌的水動力。

　　從實施的效果來看，河涌內水的黑臭問題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善。但由于現在東江河床較深，并不是每天都能在漲潮時從東江引入足夠江水沖刷內河涌，只有在潮水位較高的幾天可以引入足夠江水，增加水動力將污水沖出東江，而其他時間污水只能緩慢流出。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朱運來，蘇諾均為化名)

東莞校園污染地圖

　　高埗鎮低涌中學

　　河涌黑臭。操場、宿舍樓位于河道邊，學校的側門橫穿河道而過。河水渾濁泛著黑色，河水緩慢流動，河面漂浮著很多水葫蘆和垃圾。河床上散發出令人窒息的臭味，整個校園都會被臭味所籠罩，當地人都叫它“黑龍江”。

　　石龍中學

　　河涌黑臭。附近工廠眾多，空氣質量差，而與學校一墻之隔的就是有一條臭水河涌，渠道里的水未經過處理就直接排放，污水橫流，臭氣熏天。

　　望牛墩達賢小學

　　附近工廠排放黑煙，帶有刺激性味道。

　　萬江拔蛟窩小學

　　隔壁工廠排廢氣和濃煙，小學生幾乎無法上體育課，正常上課也需要關窗。環保部門已介入。

　　萬江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