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婚外情的雙方,就像站在懸崖陡峭上的人,稍有不慎,就會墜入痛苦的深淵。
犯罪嫌疑人付剛指認案發現場
逃亡的夜晚,付剛就在沿途廢棄的房屋里過夜圖/史為群
妻子忽然失蹤
2016年2月15日,農歷正月初八,山東省濰坊市,正在上班的李敬(化名)忽然接到了妻子同事的電話,“這都10點了,也沒見小文(化名)來上班,打電話也不接,你快找找她,看看到底什么情況?”李敬想著不應該啊,今天早上妻子和自己一起出的門,沒上班,她會去哪兒呢?
李敬試著給小文打了幾次電話,無人接聽;發短信,沒有回應。他趕緊打開自己蘋果手機的定位功能,查了一下,定位顯示,小文就在離家不遠的一處賓館內。
一看地點是賓館,李敬心里咯噔一聲。上次接回小文后,她已經保證和付剛斷絕來往,安分守己做個賢妻良母,最近這大半年,她也一直按時上下班、踏踏實實地過日子,怎么今天大白天的不上班,跑去賓館呢?不會是又和付剛見面了吧?想到這里,李敬有些煩躁,立即開車趕往賓館。
剛到賓館對面,車還未停穩,定位卻又顯示小文離開了賓館,正快速往東。李敬來不及多想,趕緊追了過去。
半小時后,李敬發現自己追到了一個偏僻的拆遷村里。環顧四周,房屋坍塌、雜草叢生。雖然定位顯示小文就在附近,但卻始終看不到她的蹤影。
正在這時,李敬接到了當地公安局民警的電話:在某賓館房間內,發現了一具女性尸體,可能是他的妻子小文,需要前來辨認一下。
李敬一下子蒙了。他不知道是怎么到的賓館,只記得躺在那里一動不動的,正是自己27歲的妻子、剛滿4歲孩子的媽媽。
接受民警詢問時,他說妻子與他人并沒有經濟上的往來,也沒有什么過節,唯一讓他不放心的,就是她與付剛的感情糾葛。
而小文被害房間的登記人正是付剛。監控也顯示,付剛上午10點39分神色慌張地離開了賓館后,就再也沒有回來。
此時,民警發現付剛的手機呈關機狀態,家中也不見其蹤影。所有證據都指向付剛,他有很大的作案嫌疑。
3月10日,辦案民警在淄博一家小旅店內,抓獲了在此入住的犯罪嫌疑人付剛。對于殺害小文的犯罪事實,他供認不諱。
與情人離家出走
付剛,1986年出生,大學畢業后一直在本地一家企業上班。2013年,小文來到這家企業,倆人成為同事。由于年齡相仿,二人經常說些玩笑話,而付剛也會隔三差五請小文吃飯、送她禮物。時間久了,付剛的幽默、熱心,小文的開朗、活潑,都在吸引著對方。
雖然都已結婚有了孩子,但是他們依然偷偷地走到了一起,上班在一起,下班回家后也會通過聊QQ、打電話繼續聯系。
不久,付剛和小文的QQ聊天記錄被李敬發現了。心虛、愧疚,讓他們暫時收斂了許多,甚至有意回避對方。
但是,這一段感情并沒有到此結束。
2014年,李敬調到離家較遠的企業上班,不能每天回家,付剛和小文就又頻繁地聯系起來。
付剛想到自己和妻子長年感情不和,幾乎已經沒有什么交流,真不如離婚,就此和小文長相廝守。他動員小文一起離家出走,私奔到湖北武漢。那里離家千里之外,不用受任何人的約束,而且自己在那里讀過大學,對周邊環境比較熟悉。
也許是厭煩了偷偷摸摸的日子,也或者是厭倦了瑣碎的家庭生活,在“愛情”的刺激和付剛的再三勸說下,小文決定跟隨他離開家鄉“去追尋真正的二人世界”。
2015年春節過后,還沒出正月,倆人就收拾好了行囊,開車離開了濰坊。
歸案后,談起這段往事,付剛也有些后悔:“那時(2015年),我兒子4歲,她兒子才3歲。我們走后,大半年都沒有和家里人聯系,孩子小肯定天天找媽媽,老人也是愁眉苦臉不愿出門,也不知道那段時間他們是怎么熬過來的。現在想想,自己當時真是太自私了,只想著自己,沒有為家人做過一丁點的考慮。”
付剛說,自己很愛小文,近乎百求百應。只要她喜歡的東西,自己總要想方設法買回來送給她。“小文說喜歡云南,想去那兒看看。我家庭條件一般,離開家時帶的錢也不多,但是為了滿足她的愿望,我想都沒想就把車便宜賣了,用賣車的錢帶她去云南旅游了十幾天。”
游山玩水固然浪漫,但浪漫過后總要回歸現實生活。
回到武漢后,倆人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只能靠剩下的錢節衣縮食維持生計,生活開始捉襟見肘。
激情逐漸退去之后,小文也開始冷靜下來考慮自己和付剛的這段感情是否值得。回想以前,老公平時雖然工作忙碌,仍然按時回家搶著干家務,工資也是通通上交,兒子乖巧可愛,日子寬松有余。可現在,自己來到武漢五個月了,人生地不熟,只能窩在出租房里和付剛實踐所謂的“真愛”。真是越想越后悔。
一時的婚外情終究不如多年的婚姻、家庭和孩子重要,經過再三考慮,她忍不住給丈夫李敬打了電話,希望能獲得他的原諒,重新回歸家庭。
媳婦扔下自己和孩子與別人不辭而別,作為丈夫,李敬肯定是又氣又惱。但氣歸氣,他心里不希望兒子失去媽媽、在單親環境中長大。他表示只要小文真心悔過,可以對她既往不咎。
2015年5月29日,李敬開車來到武漢,將小文接回了家。
小文自知理虧,在回家的路上就向丈夫坦白認錯,不停地道歉求丈夫諒解,說自己和付剛只是一時激情,自己也是一時糊涂才跟他到了武漢,以后一定和付剛斷絕聯系,給李敬和兒子一個溫暖的家,好好地補償他們。
果然,回家后的小文就像換了一個人,辭去了原來的工作,每天在家做飯帶孩子,專心做起了賢妻良母。
看到小文的種種變化,公婆也放下了芥蒂,給了她足夠的寬容,從不當面提起這事兒。
看到家庭完整和睦,一切生活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李敬心里的不快也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被沖淡了。
悲從中來走極端
小文走后,付剛很快也離開武漢,回到了家鄉濰坊。
付剛發現小文已經不在原來的企業上班了,打電話也很少接,即使接了也是說分手,結束這段感情。
為了見小文一面,付剛經常在她家小區附近轉來轉去,但始終未能如愿。“她肯定是想回原來的家庭里去,不然也不會換工作,更不愿意見我一面。”付剛說那時候自己整天郁郁寡歡。
就這樣,整個2015年下半年,付剛都在不停地尋找小文。對于付剛而言,這半年,豈止是枯燥乏味、茫然失措,簡直可以用煎熬來形容。
他會經常夢到小文。在夢里,倆人重歸于好,一起離開了家鄉,來到了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生活。但是醒來后,卻仍然是小文去意已定、蹤影全無的殘酷現實。
想到自己把全部的愛都傾注到了小文身上,付出了這么多,到頭來卻連見她一面都難,付剛不禁一陣傷心,心情到了低谷。他受夠了這種煎熬,想做個了斷,最后再問她一次愿不愿意跟她走。
時間到了2016年2月14日。這天,付剛給小文發了條短信,說好聚好散,咱倆再見最后一面,心平氣和地說說話,也算對這份感情有個最后的交代。小文并沒多想,回復說“行”。
2月15日上午8點半,小文按照付剛說的地址,來到了事發賓館。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付剛就開始問她是否還愿意跟他走,小文搖了搖頭。付剛追問為什么,小文說,再這樣下去,對我對你都不好。付剛不死心,說自己不在乎這些,只要她跟自己走,什么困難都可以克服。小文仍然拒絕了,說咱倆都有家有孩子,上次已經傷了家人的心,不能再傷第二次了,真的不如離開對方、互相祝福。
小文的回答,在付剛聽來,猶如一把鋒利的尖刀,字字扎心。經過這兩年的折騰,自己和妻子如今已是“恩斷義絕”,離婚是遲早的事情。對自己的事情,親戚朋友同事雖然嘴上不說,背地里肯定也在議論,如今小文也要真的離自己而去,以后的日子是如何一幅場景,他想都不敢想。
他曾經關心呵護的美麗笑臉,如今卻是此生不再相見的冷若冰霜;往日的甜蜜還歷歷在目,從此卻要孑然一身。一切因她而起,又一切因她而失。想到這里,付剛不由悲從中來,他一把摁住小文,雙手緊緊掐住了她的脖子。小文沒來得及發出呼救就身子發軟,很快就沒有了氣息。
逃亡苦不堪言
面對已經毫無知覺的曾經深愛的人,付剛眼圈紅了。他伏在小文耳邊說道,“你先走,我馬上就去陪你。”接著就想自殺殉情。這時小文的手機響了,是小文同事打來的電話,之后又是李敬的電話和短信。
付剛順勢翻看了小文和李敬的短信記錄,發現夫妻兩人的對話充滿體貼關切,恩愛有加。
付剛心里亂糟糟的。他想著小文重新回到了家庭,自己卻無家可歸;自己深愛著她,剛才卻又親手殺害了她。
心慌意亂的他一時作不出任何決定,隨手拿起小文的手機,急匆匆離開了賓館,搭上一輛出租車,快速向東離去。
在一處拆遷村附近,付剛下了車,隨手將手機扔到了一個廢舊的暖瓶里,就匆匆離去了。
逃亡的日子苦不堪言。白天,付剛選擇僻靜小路往西行走,夜晚就在沿途廢棄的房屋里過夜。他走走停停,十天左右的時間,走過了從濰坊到淄博120公里的路程。
“晚上根本睡不著覺,心里就一直在想,自己真傻,本來組建了幸福的家庭,也有了可愛的孩子,卻不好好珍惜,由著自己的性子在外面胡來。現在更不應該殺人犯罪,徹底毀壞了兩個家庭。”付剛說,“有時候也想做個了結,但是又想起了自己年邁的父母和幼小的兒子,唉,怎么說呢,還是奢望著將來能有機會多少彌補一下他們。自己以前沒有讓他們過上好日子,現在反而讓他們跟著受罪,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以后可怎么過啊?還有小文一家人,肯定也是恨透了我吧……”
3月10日,付剛在淄博一家旅店內被民警抓獲。
3月17日,該案移交到了濰坊市寒亭區檢察院。3月23日,犯罪嫌疑人付剛因涉嫌故意殺人罪,被批準逮捕。目前,該案正在進一步審理中。
“本案中,男方感情受挫被危機包圍后,心智非常脆弱,激起了報復心理,因沖動而暴戾,最后釀成悲劇”,案件承辦人說,“本案的教訓是極其深刻的,當前婚外戀情的蔓延給許多家庭帶來不小沖擊,由婚外情引發的各種刑事案件也呈上升態勢。真心勸告正處于婚外感情漩渦的人們,要多想想自己對家庭、對社會的責任,更要理性面對、解決婚戀引發的沖突,進一步、退一步之前都要想清楚,這樣做是否會導致道德與法律的天平失衡。”(郭樹合 懷倩倩 于茹)